【明日方舟|银讯】情人 11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已经成年的青年穿着一件漆黑的长风衣，在谢拉格延绵的山道上缓缓前行。山上微凉的风迎面吹来，此时已快入秋，不过对这里而言就是入冬了。青年把吹开了的围巾重新在脖子上围好，银灰色的眼睛茫茫地望着四周，试图把此刻见到的景色和童年时的回忆相叠。
少年时能走上一个多钟头的路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了。他的脑海里仍是和小小的讯使一起来这里的回忆，跨过这个小山丘，展眼望去就能看到那片绚烂盛放的格桑花田了，但是现在……
在看到远方的一刹，银灰不得不驻足。
记忆中的艳丽色彩早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几幢相连的崭新别墅，周围围了围栏，几个护卫守在入口处，好些衣着得体的人出出入入，俨然已和旧日的自然风光不同。
银灰静静地看了一会，还是决定上前再看看。
停在围栏前不远处，他没有再走近。不知道这里到底变成了怎样的地方，守门的护卫带着武器，也有几个迎宾的侍应生在门口招待，一些光鲜的男人搂着女伴走进装潢华贵的入口，也有一些看上去似一般人的青年垂头丧气地从里走出，从他的身边经过然后离开。
银灰大致能猜出这里是做什么的了。
“先生要进去玩几把吗？新会员会有优惠哦。”也许是他太过显眼的缘故，一个门口的侍应生走近他揽客。
银灰的眼珠子不屑地向下一溜，看了那谄媚笑容一眼冷冷道，“抱歉，我没兴趣。”
虽被秒拒，对方还是很有服务精神地继续推销，“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哦！”
“我说了，没兴趣。”银灰听了皱皱眉，既然这人如此殷勤，那或许可以打听到一些消息，“这里的老板是谁？”
对方一听变了脸色，立即寒声赶人，“没兴趣还打听这个干吗？走走走，别碍着别的来玩的客人！”说罢，那人挥手想要驱赶他，银灰站在原地没动，心想自己这身材也赶不动之际，后方突然传来一个轻佻的男声。
“干吗对人这么粗鲁？还不道歉，这可是希瓦艾什家的大少爷！”
眼睛往发话者一看，银灰当即觉得有点眼熟。
“对、对不起……”一看发话的男人，侍应生吓得连连鞠躬道歉，退回门口。那名菲林男子咧着个没多少感情的笑走到跟前，银灰认出他了，那是当初总是在社交场合讽刺他、还曾经抱着讯使、讽刺他将会变成和父亲一样的男人。
“银灰少爷，您大人有大量，别见怪啊。”
对方客客气气地跟他说话，银灰虽然和这人有过过节，但过了四年，此时也没必要针锋相对。他成长了，也更圆滑了，更重要的是现在他不想再有更多的敌人。
“……这里是你的？”
银灰抬眼看看后方的建筑，男子瞪大了眼一副惊讶的样子。
“我的？我这种庸才怎么可能呢…你不进去玩几手？这赌庄办得挺不错的。”
“……”赌庄。听到这词，银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别一副要吃了人的样子嘛。”男子轻松笑笑，忽然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对了，好心跟你说一句，让你家那可爱的依特拉别总是过来看了，我只是个无名小卒，护得了他一次护不了很多次。”
“他总是过来？”
“对啊，你也知道，这里啊~喜欢他这种又香又可爱的小男孩的变态多得是。”
这种事只要他回家问问讯使就会知道，对方没有必要说谎。
“如果你真的保护过他，那我对你表示感谢。”银灰坦率地表示谢意，男子耸耸肩，叹出一口气，“不客气，就当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吧。那些老不死的说你在外国死了，我是不信的。好了，现在你回来了，要是以后你有什么作为了就让我沾沾光，又或者要报复什么的……就放我一马吧。”
这么说着，男子拍拍他的肩膀，再随意地扬扬手离开了。
看着男子的背影，银灰若有所思。四年过去，大家都有所改变了。当初的锋芒被磨钝，或许现在觉得的更多是疲惫。男子终究只是不成气候的墙头草，身为没有权利的低级贵族也只能依附守旧派，但是，就如男子所说的，假如他朝他成了大势，那男子必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奔他。
这不失为可利用、交易的人之一。
临走之前，银灰最后再看多一眼曾经满载他孩时美好回忆的土地。
我会夺回来的。
默默在心中发誓，他转身离去。
***
“少爷，这些是你的吗？”
嘴里正抿着一口从维多利亚带回来的咖啡，一个稚嫩的少年声音便从身旁传出。银灰把报纸放下来，抬眼便看到他的依特拉已经换好外出的衣衫，肩上背着修补好的布包，头上戴着一顶报童的小圆帽，手里拿着几张硬纸片向他递来。
再多看几眼今日早上亦非常可爱的少年，银灰接过数了数，“没错。没想到一张也没有寄失啊。”
看着上面谢拉格邮戳的日期，银灰正在心中计算寄送所需的时间，便发觉一直有道目光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银灰柔柔浅笑道，望着少年那扭捏尴尬的模样，他今早的心情变愈发地好。
胆怯地眨眨好看的蓝眼睛，讯使轻声问道，“……上面的，是那个维多利亚的景色吗？”
是的，他手里拿着的正是在维多利亚购买的明信片，上面是他国著名景点的照片，想必对从未出过谢拉格的少年来说一定极具吸引力。
搬了张椅子在旁边，他温柔地看着讯使，“坐下来，我跟你说。”
“嗯！”得到允许，少年高兴又兴奋地点头，点得耳朵都一晃一晃。快步走到银灰身边坐下，青年垂眸看看少年，对方身上的幽香总让自己心神难安，他好想把讯使抱在腿上，一一为其讲述异国的趣事，但是现在恐怕只能这样了。
“这张上面是塔桥，这张是我的大学，这个是维多利亚的王宫，这个是教堂……”
指着明信片上面每一个异国风情的建筑，他细心地为少年介绍它们的特色，依特拉听得津津有味，看着照片的双眼里似藏着无数期盼的星光，脑海里已经在幻想自己去到这奇妙的国家了。
“少爷到过好多地方…好羡慕哦……”明信片都看完了，讯使不由得感叹。
银灰宠溺地摸摸他的脑袋，“等你再长大一些，我带你去维多利亚旅游。”
“真的吗？！”讯使开心地猛抬起头来，银灰的笑更是愈发的甜，“我不会骗我的小依特拉的。”
那一刻，两人的脸距离得有些近，青年不掩爱意的眸子亦让未懂世事的少年觉得一瞬心跳加速，猛眨几下眼睛之后便羞红了脸不敢再看。
见到讯使这个模样，银灰愣了一愣，把心底的窃喜藏好，继续说道，“现在少爷还有很多事准备要做，所以……在能亲眼看到之前，你先看着这些明信片期待一下吧。”
把明信片都放到讯使手里，少年顿时有点难以置信，“……少爷，这些都送给我吗？”
“嗯。毕业前两个月我就从维多利亚寄出这些明信片了，为的就是它们能快点回到谢拉格。你看，这上面是维多利亚的邮戳，还有维多利亚的邮票，和这里的很不同吧？”
把明信片寄出而不是直接带回来的原因就是想要这些经历过几千公里的证明，崭新的明信片变旧了，也变得更有价值。他没想到回来后讯使会变成一名小信使，那么这些漂洋过海的明信片一定更有吸引力了。
“嗯！”把明信片当做宝物一样拿在手里，少年喜不自胜地笑着，却又在下一秒眼珠子溜溜地望着他，“但是……真的送给我吗？”
银灰无奈地笑了笑，“真的。”
“谢谢少爷！”讯使灿烂地笑了出来，高兴得身后的小尾巴都在不停乱摇，银灰的心忽地砰咚一声，瞬间又找回少年时那蠢蠢欲动的感觉。
靠近他可爱的依特拉，青年忍不住低声暧昧地说，“那么少爷可不可以要点奖励……”
例如抱抱、亲亲……如果可以的话再摸一摸……
“糟了我要快点出门了！”可惜他的话音刚落，讯使就像没有听到那样忽地喊出声，并立即跳下椅子向门外跑去。
“讯使……”心霎时凉了半截，他可怜地唤着依特拉的名字，忽然如同奇迹出现，少年旋身走向他，银灰正要喜笑颜开，讯使却从包里掏出了一封信给他。
“对了，这是给崖心小姐的信，少爷可以帮我转交吗？”
想要讯使奖励的想法瞬间落空，而这个失落感马上就被满满的疑惑占满——恩希亚的信？
接过信件，他扫了一眼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看上去是男性的笔迹。霍地，他察觉到什么般阴了脸，“讯使，这是谁写给恩希亚的？”
“不知道呢…不过最近总会寄到家里，二小姐看到信的时候好高兴的样子。”
“…………”这更加可疑了。
没空去注意银灰发黑的脸，讯使穿好鞋子朗声说，“我出发了！”
银灰猛地回过神来，“路上小心，要早点回来。”
“嗯！”
门从外关上，院子那边传来自行车驶远的声音，银灰坐在餐桌旁，捏着崖心的信左看看右看看，也试过透着光线去看，始终也没能看到里头的一个字。
终于，他放弃尝试，把信压在报纸底下。看了看楼梯的方向，距离崖心醒来还有些时间。
看来除了讯使，他还有别的事需要烦恼。
时间过了八点钟，楼下的女孩子终于打着哈欠下楼来。
“哥哥早~”看到餐桌上的银灰，少女揉揉眼睛打招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见面前还是空空如也，崖心不禁娇声嚷嚷，“角峰叔叔，早餐还没好吗~我早上还要出去呢~”
“马上就好了，二小姐您先等等。”厨房里传出角峰忙碌的声音，早已经吃完早餐的银灰看看妹妹，斟酌片刻终于开口唤道，“恩希亚。”
“嗯？”
“听讯使说最近常有人寄信给你？”
一听，崖心立即扁嘴扭头低声埋怨，“……讯使那家伙真是大嘴巴。”
“是谁给你寄信？你一个小女孩，朋友交的都是附近的吧，用得着寄信吗？不要被骗了才好……”
“哥哥好多事！那是我的事不用哥哥操心！”女孩子生气说着，向来机灵的她立即明白哥哥问起这些的原因，“啊，是不是收到我的信了？讯使给你了？快给我！”
但是银灰怎会简单让步，“你先告诉哥哥那是谁。”
“不要！那是我的隐私！”
“还用起引起这词了你……”
“快给我啦臭哥哥！！”
“我从很小时候就跟你说过很多遍说话要礼貌的吧？”
饭厅里吵吵嚷嚷，角峰拿着一盘早餐从厨房出来放在崖心面前，同时也扭头对银灰劝道，“少爷……您就别跟二小姐闹了，把信给她吧。”
“…………”既然角峰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以自己二妹的性格，不愿意的事怎么强求都不会愿意。无奈之下，银灰只好把报纸下面的信拿出来。
“哼！”抢走自己的信，崖心气鼓鼓地拿着早餐到大厅去吃了。
望着妹妹那长高的背影，银灰不得不感叹女孩子长得真快，同时也变得更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吃过早餐，还在假期中的崖心便跑了出去。角峰如往常般打理各种家务活，剩下归国的银灰一个在家中无所事事。看完了今天的晨报，虽然可以着手处理策划中贸易公司的事，但他回家还不够一个星期，应该暂时把更多时间留给家人才对。
这么想着，他放下报纸，打算上楼去看看自己的大妹初雪。作为中间儿，初雪一直表现得非常温雅懂事，和顽皮活泼的崖心很不一样。因为初雪太过乖巧的缘故，银灰有时也会担心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受到冷落，会不会觉得哥哥更宠小妹妹而忽略了她。
知道初雪喜欢手工编织，他从维多利亚带回来了好些精致的异国织物，至于其他例如毛线一类的东西，他准备在之后由贸易公司入货再送给她。
来到妹妹的房间前，现在两个妹妹也分房睡了。敲了门，银灰进到初雪的房间，里面的摆设布置果然如房间主人一样文雅而精致，墙上挂着几幅初雪亲手制作的绣画，桌上也有许多勾线玩偶，长发披肩的女孩子正坐在一篮五颜六色的毛线旁边，手里捏着两根银针在专注编织。
“恩雅，在做什么？”
不忍打扰这清净的画面，银灰脚步亦放轻地靠近。
少女抬起头，看着兄长时银色的眼睛流露温情，“很快就要入冬了，我在编几件毛衣给恩希亚，角峰叔叔还有讯使穿。哥哥也有哦。”
“是吗，那太好了。”银灰欣慰地说道，初雪太过懂事，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忽然，初雪像醒起什么地问他，“对了，丹增需要毛衣保暖吗？”
“呃，我想它并不需要……”
“那好可惜，我还想跟丹增织点东西呢……”
看妹妹垂下耳朵失望的样子，银灰在脑子里想了想丹增该怎么打扮，“一条小围巾的话，我觉得应该可以。”
“围巾吗，那就这么决定吧！”妹妹高兴地说道，然后便继续埋头打毛线再也没有理他。银灰傻愣愣地在旁边站了一会，始终找不到什么话题，也不好在打扰下去，只能悄声离开房间。
在家中百无聊赖地呆了大半天，等他看出去窗外时，天空已染上淡淡一层暖橙色，看看时间，也已不早。
讯使应该快回来了吧。一想到他的依特拉，青年就再也坐不住了。拿了一件长外套，戴上帽子，他锁了门就出门去。虽然不知道讯使到底会在哪里，但反正就在附近不会有错。
就在这附近随便走走吧，顺便找找讯使，一起回家。如此想着，银灰迈开步伐，沿着屋前的路向外走去。
他家附近的路与人家没有多大改变，虽身为贵族，但他家没有离平民区多远，只要走上片刻就能遇到许些谢拉格北部的普通居民。此时正值农作一日归家的时分，许多人与他擦肩而过时都不禁多看他一眼。不只是因为银灰本身外形俊朗高挺，他那一身他国的装束也十分引人注意。但是银灰注意到的是本国的人民还是和四年前一样，衣着普通，甚至有些看起来非常贫困，能不能吃饱穿暖也只得怀疑。
将对国家的担忧放在心上，他还是先去找讯使吧。
走了一会，他来到附近一个运动场。那是个有多年历史的地方，各种运动设施也已年久失修，不过由于位于平民区，还是阻止不了精力充沛的小孩子们在里面玩耍。
这不，此时操场上就聚集了一群不同种族的少年，隔着铁网向里看去，他们正热热闹闹地踢着足球，虽然都是穷孩子的模样，但至少看上去很是乐在其中。
望着这些少年郎，银灰亦不禁微笑。他们会是谢拉格的未来，等他把贸易公司办好，把政权从那些老头子手里夺回来之后，一定要大兴教育，把这里翻新一番……
等等，那是讯使？
忽然，他在争抢足球的人群里发现了熟悉的身影，他的依特拉身型虽比他人娇小，但是运起球来时灵活敏捷，三下两下越过几个人，起脚把球交给了另一个少年。那少年接球后向龙门直去，起脚便是一个好球，顿时我方兴奋地欢呼雀跃，少年回头奔向交球给他的讯使，张臂是一个用力的拥抱。
猛地，银灰内心像是遭受一击。看着自己的小依特拉和别的男生勾肩搭背，他不断跟自己说男生之间这很正常，却又忍不住向那边投去怨念的目光。
这时，讯使像觉察到什么一样看向铁网外，吓得他跟做贼一样俯下身去赶紧躲到路边的长椅背后，路过的人都投来奇怪的眼神，好在现在没多少人认得他，否则丢人丢大发了。
“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
收回目光，讯使和朋友一起到场边休息并准备走了。银灰这才偷偷摸摸从长椅处露出半个头来，紧紧盯着有说有笑的依特拉少年。只见他们走到场边坐下，讯使喝了点水，旁边的少年去弄湿了毛巾给他擦擦汗水。讯使会乖巧地抬起头来眯着眼睛让对方擦汗，而那长着长尾和圆耳朵的少年也笑得温和。默默看着温馨甚至还有些青春甜美的一幕，银灰觉得有点不妥，却又具体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男生会帮男生擦汗的吗？这很正常吗？
还没等他能想通，两个少年便已起身准备离开。银灰马上站起来准备逃跑，绝不能让讯使发现他像个跟踪狂一样在那偷窥。
匆匆忙忙地赶在讯使前面回了家，银灰便搬了张椅子在院子假装看书以便第一时间看到讯使回来。很快，家门前的小路出现了讯使的身影，他正想出门迎接，却忽然发现讯使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是那个和讯使很亲密的少年。霎时间，银灰的脸色黑了半截，脚步也停住没动，就这么看着两人的身影渐渐变大，少年推着讯使的自行车来到家门前，道别了之后便转身离开。
讯使把自行车推到院子里，看到他便如寻常般道，“少爷，我回来了。”
出过汗的少年闻起来更是芬芳，望着依特拉运动后粉扑扑的小脸颊，银灰的心情稍微有一些好转，“今天辛苦你了。”
把车子靠在墙边，讯使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问道，“那个……角峰哥哥在家里吗？”
“他把晚饭做好就说有事暂时回家一趟，大概明天中午回来。”
“哦…这样吗。”说着，少年的耳朵失望地垂了下来。注意到这，银灰立即追问，“怎么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的自行车好像有点坏，想让角峰哥哥帮我修修……”
他可爱的依特拉需要帮助，他当然自动请缨，“只是修车吗？我来修吧。”
“少爷……能修自行车？”睁大了眼，讯使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最简单的机械构造而已，交给少爷就是。”说罢，他走近自行车开始作势查看，“你先进屋里喝口热水，换个衣服，要是饿了可以吃点零食。”
“嗯……”不好违抗自家少爷，讯使只能半信不疑地进屋去了。
十多分钟过去，银灰白皙的手满油污，虽然拿着扳手和螺丝刀，可是把车子坏的部位拆了之后他就一头雾水，无从下手了。
自己那聪慧的脑子的满是各种商务与政治知识，但是对于这种硬核工程学，他显然太过高估自己。
“少爷，还没修好吗？”正当他头大时，讯使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这个……”青年尴尬地擦擦脸，机油渍立即出现在那张俊美的脸蛋上。
看着自己的自行车被拆解，还有银灰那狼狈的模样，讯使霎时有点无语，却还是柔笑地说，“还是留给明天角峰哥哥修吧……”
“不用了，我马上……”听到讯使还是要选择最为信任的角峰，他有点慌张，想想看自己又怎么可能搞掂这堆不知哪个是哪个的零件，他灵机一动，扔下工具豪气地说，“不，明天我去给你买一辆新自行车，这辆旧的就不要了。”
“可是……家里没什么钱……”
“马上就会有的，不用担心。”
差点就习惯性地用脏手去摸讯使的头，他弯腰对自己的依特拉许诺。讯使虽不明他的自信何来，但总之是少爷说的，少年就会毫不犹豫地相信。
由于今晚角峰不在，所以晚餐就由讯使来准备。肉类已经做好只需加热，只要在做几个新鲜的蔬菜就行。身为现在家中唯一一个大人，银灰自然没有和平常一样坐在饭厅等吃。虽然对烹饪一窍不通，他还是来到厨房帮忙。
少年的讯使已不用像以前那样踩在小板凳上，但是案台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高。少年把材料拿到一张比较矮的桌上切碎，小手拿刀的手法还挺熟练的。把蔬菜切好之后就要下锅稍微翻炒一下，看到少年用火的时候银灰还有点担心，但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帮角峰打下手好几年，做一两个小菜对讯使来说是简单的事。
蔬菜炒好了，银灰终于能派上用场——帮忙装盘。趁这个机会，他决定打听打听帮忙看到的那个长得还不差的少年。
他试着让语气听起来不那么在意，“讯使，今天送你回家的那个男生……是谁？”
讯使一边忙一边回答，“是我的朋友。”
“是学校的同学吗？”
“唔……也算是吧？但是他比我大两级。”说着，讯使看了他一眼，如想到什么地高兴说道，“他和少爷一样也是菲林哦！”
“……”顿时，银灰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因为看着有一点像我才会和那家伙来往？那就是说讯使是因为太想我才和那人这么亲近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不过三秒他的想法就笔直通往某个没改掉的固定思维。
只要能和他的依特拉亲近亲近，一定能拉近他缺席四年的距离的——这么想着，银灰才刚开口，“讯使，今晚——”
“讯使~！晚饭还弄好吗，好饿哦~”
“马上就来了！请再等一下！”
外边崖心喊饿肚的声音打断他的话，讯使把装好的饭菜麻利地端出去，留银灰一个在厨房里愣住。
被家中的小朋友冷落了数天，总是热脸贴冷屁股的大哥银灰终于忍不住在今日早餐后等家里只剩下两个大人时找自己的护卫倾诉。
“角峰。”双手托住下巴，他煞是认真地思考。
“少爷，怎么了？”为了听银灰发牢骚，角峰还把厨房的活搬到饭厅去做。咔擦咔擦地切着中午准备做的菜，银灰那边突然眼神凌厉了起来。
“恩希亚她……是不是交了男朋友？”
角峰一听，不得不苦笑着停了下来，“这个……少爷不用操心，二小姐那性格，是不会被男生欺负的。怎么说都是她欺负的男生……”
“她才多少岁，这么早就恋爱不太适合。要是被我知道是哪个小子……”
“哈哈……”银灰说得咬牙切齿，角峰只能干笑敷衍。
“角峰。”
“又怎么了，少爷？”
“那讯使他……”银灰的神色比刚才谈及妹妹时更紧张几分，“这些年有交女朋友吗？或者……男朋友……”
角峰无奈地叹口气，“您想太多了，讯使这才几岁啊……”
“可是我看到他和一个菲林的男孩子很亲密的样子……”
“那孩子啊……他来过家里玩几次，是个很好的孩子，少爷不用担心啦。”
“讯使还带他来过家里玩？？”
“小孩子带朋友来家玩不是很正常吗？”
“可恶……”没法反驳角峰的话，二十几岁的青年在那恨得牙痒痒，角峰都要闻到醋味了。
却见丰蹄青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笑得人畜无害。
“少爷。”
“嗯？”
“请不要把自己的龌龊想法加在他人身上，虽然很失礼，但作为讯使的‘父亲’我必须要敬告少爷您不要乱来，不要影响讯使和朋友们的正常交往，我希望能给他一个幸福开心的童年，而不是总是被少爷您的占有欲影响……”
“好好我知道的，你把菜刀放下来。”惹不起目露凶光的牛爸爸，银灰汗颜地说。心里一片乱糟糟的，看来他的烦恼只能自己处理了。
又过了几天，从外国运来的第一批货物终于抵达。让工人把货物放在家中仓库，他叫角峰把一堆未拆包装的衣服搬到大厅。
把两个妹妹叫了出来，女孩子们顿时惊讶得合不拢嘴，眼睛里都冒出星星来了。
“哥哥，这些真的都可以随便挑吗！？”崖心高兴地扑到衣服堆里面，隔着透明包装兴奋地看里面新奇样式的衣服。
“对，喜欢哪些就拿去吧。”
“好耶！最喜欢哥哥了！！”平常总是臭老哥臭老哥喊他的崖心翻脸比翻书快，而比起崖心，初雪显得平静得多，不过也能从那跃跃欲试的眼神里看得出她也很期待拥有他国的新衣服。
深谙妹妹内敛的性格，银灰挑了一条裙子，拆开包装，就在初雪面前把缝满荷叶边的大裙摆扬开。就在那刻，他见到初雪的眼里闪亮出光芒，便知道她一定很喜欢。
“恩雅，这条长裙适合你，要不要试试？”
“嗯……！”少女虽有些犹豫，但很快就接受哥哥的好意，接过裙子迈着小碎步上楼试穿衣服。
“少爷，这些衣服看起来都很贵的样子……”看着被崖心翻得满大厅都是的衣服，角峰不禁说道。
“这都是第一批运过来的样品，接下来还有更多，别担心钱的问题，你也挑点给自己，再带些带回去族人吧。”
“这怎么好意思……”竟然还有自己的份，角峰顿时受宠若惊。
“可不是完全免费的。”银灰扬起嘴角笑笑，“你顺便帮忙跟族里的人说我要办贸易公司，问问有没有人有兴趣过来上班。还有接下来要物色建仓库和办公楼的地方……”
角峰会心一笑，拍拍胸膛承诺，“都交给我吧，少爷。我人脉还是不错的。”
“那就拜托你了。”
两个成年人相视一笑，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有好多呢。
两个女孩子都换好了自己喜欢的新衣服，初雪穿着一身优雅的洋装长裙，崖心则挑了一套方便运动的潮流露脐短裤装，银灰虽然对崖心露这么多有所不满，不过看妹妹这么高兴也随她去了。这时，门口传来开门声，大家当即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我回来了……”
“讯使，快过来！有新衣服挑！！”
讯使才刚进到玄关，崖心就飞奔过去把他拽到大厅。讯使望着一屋子的新衣服顿时傻眼了，“少爷，这是……”
银灰摘掉讯使的帽子，揉揉那软软的发顶，把少年带到男装堆前，“我给你买了新自行车，明天就会送来。现在先来挑挑衣服。”
讯使抬头看看银灰，又看看这堆让人眼花缭乱的衣服，素来朴素过活的少年有些不习惯了，“可是，我不需要新衣服…我这身才穿了一年多…”
“你现在正是长身子的时期，衣服很快就不合身了，多准备一些比较好。”
“可是……”
“讯使，你就乖乖接受少爷的好意吧。”角峰在一旁劝道，少年听了，又看看大家期待的眼神，终于愿意挑衣服。
换上了新装的希瓦艾什一家人在大厅乖乖坐着，他们都在等他们最疼爱的小黑麝换好衣服出来。片刻之后，讯使房间转角露出一对长着白绒毛的黑耳朵，少年害羞地探探头，慢慢走了出来。
“这个……我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穿……”
讯使出现在大家眼里的一刹，四个人都同时露出了“哇哦”的表情，平时朴素甚至有点老土的装束实在是太浪费那张明明很可爱的脸，此时讯使换上一身维多利亚少年的装束——雪白舒适的长袖白衬衫，领口用明红色的丝带打着一个蝴蝶结，米黄色V领毛线背心，藏蓝色的背带短裤，还有黑色的短袜和小皮鞋，配上那怯生生半垂着耳朵的模样，真让人心都融化了。
“好可爱啊！香香鹿超可爱~！”萌动不已的崖心尖叫着扑过去一把将少年拥住猛蹭，和崖心同年的讯使当即害羞起来，却又不敢拿二小姐怎么样。
“二小姐……不要这样……”
“姐姐~讯使是不是很可爱！”
“嗯，很可爱哦。”
从小就当讯使是娃娃来打扮的两个女孩自然最是高兴，老父亲角峰也欣慰笑着，而银灰则看得有些出神，心底涌动着某些想法，不过最终也在角峰“善意”的瞪视下暂时搁置。
当天晚上，他来到讯使房间前敲响房门。这小响动当然逃不过角峰的法眼，虽然没有明确的阻止，但银灰自然从角峰那警告的眼神里看出深意——那就是不可以呆太久。
进到房间之后，他见到少年正把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在收拾衣服吗？”
“嗯。”
对少年招招手，他在床褥上坐下，“先不用弄了，过来少爷这边。”
听从银灰吩咐，讯使把手上的衣服放好在衣柜里，便坐到青年的旁边。青年低头看看昂着头的小依特拉，显然对讯使的反应并不满意。
“以后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少爷叫你过来就要坐到腿上，知道吗？”拍拍自己的大腿，他理所当然般地说。
“……哦。”讯使呆了呆，虽有些不情愿还是乖乖地坐到银灰的腿上，任由青年搂着自己的后腰，揣着自己的手，垂首深吸那神秘体香。
“喜欢新衣服吗？”望着讯使时，他总会难以自禁地放低声音，说得深情。
“嗯，很喜欢。”
“那么讯使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少爷全都买给你。”
“不用了，讯使没什么想要的…”
“不用害羞的，想要什么尽管说。”
“真的不用……”
他的小依特拉习惯了清贫的生活，也许已经忘掉儿时被他捧在手心、过分宠溺的感觉。但当他归来，他仍是想要和从前一样宠着讯使、惯着讯使，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予对方。
“首先要把这个房间好好地装修一下，太暗了，墙壁也有些脱落了。家具全部都得换，床也要换一张更大的。你的衣服还要再添置一些，还有鞋子，文具什么的……”
摸着讯使柔软的小手，他倾心地望着自己心爱的依特拉，可是面对他的宠爱，讯使看起来没有想象中高兴，更像是迫于身份高低之分而必须接受自己的爱意。他即便在情爱之事上没有如学术那样深谙，但至少没有愚笨到看不出来自己的小情人不开心。可是他却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除了赠送礼物之外，说浪漫的情话也不会奏效。讯使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又怎么会懂他那苦等克忍了多年的心。
酸涩一下子涌上喉头，他捏了捏讯使的掌心，低声温柔地说，“能把今天的新衣服再穿一次给少爷看吗？”
讯使一听，当即警惕地竖起耳朵，“……在这里换吗？”
银灰眸色微黯，“对啊，你还怕少爷看你换衣服吗？”
“唔……”
看着讯使难为的神情，他明白这不是自己想要的关系，却又无从去改变两人身份和年龄差带来的巨大鸿沟。
就在这略显昏暗的小房间里，他静静看着少年脱下身上的衣服，剩下露着黑色小尾巴的内裤，那具身躯真的长大了，却还是那么稚嫩芳香，且有日益变得更迷人的迹象。
又一次换上了洋装，他拉着讯使来到身边，今天其他人都赞美了讯使的新装，唯独他还未说过。
“很适合哦。”坐在床上，他的额头碰着讯使的额头，双眸深深看入那双天蓝的大眼睛里，灌注去自己所有爱意，至少一点也好，希望对方能捉住一丝他的感情，放进那刻年幼懵懂的心里。
凝着银灰的眼，少年羞赧地眨眨眼轻声说，“维多利亚的人都这么穿吗？”
“对，维多利亚那里像你这么大的小男孩都这么穿。”
“这样……就和少爷配成一对了。”
柔润的嘴唇一弯，依特拉的笑容羞涩又甜美，实在故意诱惑他嘛，还是天性就是这么惹人犯罪，青年不禁握紧了少年的手，张臂把那软绵绵的身子拢进怀间。
“讯使，今晚过来少爷的房间。”
“可是角峰哥哥会生气……”
“少爷只是想和你一起睡觉，绝对不做其他事情，真的。”
抱着讯使的后脑勺，他把脸埋进讯使的颈间，四年前他总是用各种理由骗讯使陪自己，不知道现在讯使还肯不肯相信他。他只能努力认真地去允诺，一遍遍地说，“真的不做什么…只是陪我……”
在异国的四年间，每个难眠的夜晚他都想着他的依特拉，挂心讯使在家乡过得好不好，担心讯使会不会忘了自己，这都快成一种病了。
不知银灰话中的诚恳与思念有否打动少年，而外边却恰时传来敲门声。
“少爷，有电话找您。”
“…………”
预料到屋内主人的脸色变化，角峰加上有力的一句，“好像是商讨贸易公司事宜的。”
再怎么想要他离开讯使的房间，角峰也不会说谎。不得已之下，银灰放开讯使，碰碰他的鼻尖柔情道，“我在房间等你。”
留下这句还未获得答复的话，银灰起身离开了房间。
那一晚，他在房间处理公务到很晚，看看时钟，不知讯使睡下没有，会否回应他的请求呢。
就在他放下钢笔，准备今晚也要孤枕入眠时，房门被轻轻敲响，推门进来的是穿着睡衣的依特拉。
“…………”那一刻，看着讯使有些疲惫想睡的脸，他觉得自己的单恋仍是有希望的。
亦换上睡衣，关了灯，黑暗之中，他终于可以再一次拥着他温暖小巧的依特拉入眠。
在讯使的嘴唇落下碎吻，他蜷起身子，低声说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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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快乐哦！！
